俗语说，打仗就是打钱。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无疑是武器装备的正面较量，这战场背后愈演愈烈的金融战，也值得所有人关注。

1.炸自己的核弹

欧美宣布禁止部分俄罗斯银行使用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一时间，坊间都称之为金融核弹。

之所以有人说是金融核弹，是因为目前大部分的跨境支付，都要通过这个欧美主导的系统。俄罗斯被踢出这个系统，在国际贸易方面无疑将面临很大障碍。

不过，有连自己也炸的核弹吗？

要知道，俄罗斯手中掌握着大量与欧洲国家的能源贸易，欧盟超过40%的国家，均与俄罗斯有能源方面的合作。冲突开始前，俄罗斯仍然维持较高的油气产量，并继续向欧洲出口大量天然气。

SWIFT剔除俄罗斯，欧洲一些国家当然不同意，自己的能源依靠俄罗斯进口，如果这么做，那么能源交易势必受到影响。我上哪儿给俄罗斯付钱去？

还有，欧洲各国各家银行还有不少放给俄罗斯的贷款和债务，风险敞口不小。如果这么做，我上哪儿让俄罗斯付钱去？

需要注意的是，跨境支付并不是说没了SWIFT就不行。实际上，它只是一个金融信息传输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传输的都是类似银行之间支付清算指令等信息。所以可以把SWIFT看作一个银行之间的国际邮局，你要跨境汇款，可以通过它的网络传递金融信息，再由清算银行进行操作。那没了邮局，也可以自己送信或者找人送信，但效率，肯定没这么高。

俄罗斯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会来这一手。几年前，他们就开始搭建自己的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虽然用的人没那么多，但有总比没有好。

各方博弈之下，欧盟最终决定，只将7家俄罗斯银行从SWIFT系统中除名，而并不是所有。值得玩味的是，俄罗斯最大国有银行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Sberbank）（就是那个股价跌了90%的家伙），以及俄能源交易的主要渠道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Gazprombank），都没有被列入名单中。

这显然是欧盟与美国商量的结果。其实以史为鉴，欧洲在金融制裁这件事上一直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当年伊朗被踢出SWIFT后，欧洲人有些着急，搞出个新网络INSTEX，专门用于和伊朗交易。但在美国压力之下，这一网络始终只是小打小闹。

尽管后续除名的银行可能还会增加，但SWIFT的影响，可能还有待观察，没有那么快显现。说是核弹，有点夸张了。

但这也让人看清，虽然SWIFT作为一个国际金融领域的基础设施，本身是一个纯粹的商业产物，但最终仍然难逃沦为政治工具的命运。

2.提前十年的布局

能很快显现效果的，是欧美对俄罗斯央行储备资产的冻结。

近日美国宣布，禁止美国个人、实体与俄罗斯中央银行、财政部和国家财富基金进行交易，并将与欧盟等国联合行动有效冻结俄罗斯央行资产，以阻止其动用外汇储备支持卢布汇率和抵消西方国家经济制裁效果。

冻结资产是美国经常用的手段。2003年，美国曾宣布没收伊拉克政府和伊拉克中央银行存放在美国金融机构中的19亿美元。

但这规模和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资产相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俄罗斯央行此前报告称，截至2月18日，其国际储备总额超过6430亿美元。有估算称，这些资产中存在国外的可能超过4000亿美元。

外汇储备很重要。本来，俄罗斯可以用手中的美元去购买卢布，卢布价格就会上涨，这样一直适时抛出，就可以保持卢布汇率的稳定。没有这些外汇，俄罗斯央行就没办法在汇率市场上有所作为。

目前外汇市场上，俄罗斯卢布兑美元汇率一度暴跌30%，创下历史新低。为了抵消卢布贬值和通胀风险的增加，俄罗斯央行已经将基准利率从9.5%直接上调至20%，并已准备好采取进一步调整利率。此外，俄罗斯还用上了外汇管制，即对企业实行强制结汇，也就是要求企业必须将80%的外汇收入出售。

这也不难理解。短期内，利率上升，国内存钱的人增加，国外资金流入，对本国货币的需求上升，所以卢布可以升值。而外汇管制，至少能先缓解一下外汇储备被冻结的困境。

在资本市场上，制裁也在发生。MSCI和富时罗素等国际指数已经宣布要剔除俄罗斯股票，还有消息称，欧美的一些基金也开始不计成本地卖出俄罗斯股票。这不仅会导致俄罗斯的资金不断外流，也会影响一些上市公司的发展。

俄罗斯也直接来硬的。莫斯科证券交易所直接取消了股票和衍生品市场交易，这在历史上还是首次。俄央行决定，至3月5日之前，莫交所将不会恢复股票和衍生品市场交易，央行将根据形势发展来决定是否开放交易，仅开放外汇、货币市场等交易。同时，暂停证券交易商接受外国投资者关于出售俄罗斯有价证券的委托，据说还有将对外资退出俄罗斯市场实施临时限制。此外，俄罗斯决定从国家福利基金中划拨1万亿卢布，用于购买遭受制裁的俄罗斯公司的股票。

看起来，西方制裁之下，俄罗斯一步一步应对都有章可循。其实，这步棋早在十年之前，就开始下了。

这十年来，俄罗斯一方面不断增加储备资产。俄罗斯不断增加的黄金储备，已经超过了美元的储备。另一方面，俄罗斯在积极减少对西方金融系统的依赖性。2014年以来俄金融机构和企业都大幅削减了外币债务，俄央行和主权财富基金也大幅减持美国国债和美元资产，同时，俄开发了SPFS以部分替代SWIFT支付系统，尝试以卢布和其他货币进行贸易结算。

这盘棋布局了这么久，此刻终于开始进入最后博弈。面对制裁，俄罗斯央行表示目前可以应对。只是随着欧美制裁的不断加码，不知俄罗斯还有没有后手。

不过，美国此次如此大力度地使用金融制裁措施，也的确容易让更多国家思考——是不是要和美元保持一些距离了？

3.蹭热度的虚拟货币

博弈之下，虚拟货币也被炒作起来。

乌克兰这边，冲突开始之前，政府恰逢其时地认可了虚拟资产在乌克兰的合法性。现在，接受虚拟货币捐款成为国际力量声援的重要渠道，乌克兰政府甚至公开在社交网站上，为乌克兰募捐虚拟货币。

俄罗斯这边，面对如此多的传统金融领域制裁，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虚拟货币可以帮助俄罗斯绕过这一切。

在此背景下，比特币触及34347美元低价位后，近来已上涨超过10000美元。

但花旗的一份统计报告显示，尽管在冲突后，俄罗斯每天的比特币交易量上涨很快，可最多时一天也才交易近450个比特币。这相对于俄罗斯潜在需要转移避险的资产，实在少得可怜。

尽管如此，美国仍选择“赶尽杀绝”，规定禁止美国人向俄罗斯寡头和实体提供任何支持，包括通过使用虚拟货币或加密资产进行交易。此外，美国财政部已经要求一些虚拟货币交易所屏蔽受制裁的人员和地址。

这看起来的确有违虚拟货币去中心化的理念。如果此举真的实施，不失为对虚拟货币领域的一种莫大讽刺。

无论如何，这场金融之战还将继续下去。人们似乎可以从中了解到一个事实——一个国家只有货币真正强势，在国际金融标准体系中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能在国际冲突中不慌不忙，从容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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