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新闻《潜望》  纪振宇发自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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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60多年的投资生涯，巴菲特早已铸就了一代投资传奇，就在外界猜测“股神”年事已高，即将功成身退之际，92岁高龄的巴菲特却在今年的致股东信中不经意甩出一句话：“在伯克希尔，没有终点线。” 言下之意，传奇还将继续。

实际上，对于常年关注巴菲特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并不令人意外。巴菲特在任何公开场合从来都是一副“要永远干下去”的姿态，“退休”这样的字眼从来没有在巴菲特口中出现过。在投资界，巴菲特似乎是那个永不落幕的传说。

每一年，人们都可以期待这位老人用“股东信”的形式，分享自己的投资理念和心得。自1977年以来的近半个世纪，巴菲特从未缺漏过任何一次致股东信，这已经成为巴菲特与外界的一种固定交流沟通方式，同时也是投资界人士视若珍宝汲取投资宝典的机会。

但无论巴菲特如何的“不服老”，一系列的事实却似乎在告诉人们：巴菲特确实老了。近年来，巴菲特的股东信有越写越短的趋势，今年的股东信更是创下了近20多年来的“最短”纪录，只有不到10页。

在投资业绩方面，“股神”去年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投资浮动亏损超过530亿美元，尽管他强调短期体现在财报中的“未实现投资损益”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为满足财报披露的要求而不得不公布。

巴菲特多年来一直秉承的价值投资理念，近年来还遭遇着由市场大环境的变化而带来的新挑战：短期逐利性的市场行为，正在成为美股市场中主流。缺乏耐心的投资者，将巴菲特的价值投资理念丢在一边，转而追随市场的涨跌，追捧科技成长股，将方舟基金创始人“木头姐”等人推上神坛。

但用短期投资业绩来作为判断投资理念和风格的对错，显然是过于粗暴和武断的，至少巴菲特用超过半个世纪的惊人投资业绩，验证了他所履行的价值投资理念在美股市场中的有效性，对于不给自己设“终点线”的巴菲特而言，他依然愿意用时间给人们答案。

二十年来最短股东信 ：经营性利润创历史纪录但投资亏损巨大

尽管投资是巴菲特最为外界所熟知和关注的业务，但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哈萨维集团，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综合性业务企业巨头，除了由巴菲特和搭档芒格所直接管理的投资业务以外，还包括保险、铁路运输、基建能源、制造服务、零售等更为广泛的业务。

除投资业务外，实际上2022年伯克希尔哈萨维的财务业绩表现依然可以用稳健来形容。首先保险承销业务亏损9000万美元，保险投资利润64.84亿美元，铁路运输业务利润59.46亿美元，公共设施能源业务收入39.04亿美元，制造、服务和零售业务收入125.12亿美元，其他业务收入为20.37亿美元。

上述所有业务的利润总和为307.93亿美元，但如果纳入投资浮动亏损536.12亿美元后，2022年伯克希尔哈萨维实际亏损228.19亿美元。

相比2021年伯克希尔哈萨维取得的623.4亿美元投资利润和897.9亿总利润相比，2022年的利润显得实在是有些惨淡。

但在股东信中，巴菲特却刻意回避了投资损益的具体数字，表示伯克希尔在2022年度过了“不错的一年”（had a good year），称去除掉投资损益的公司运营利润，创下了308亿美元的历史最高纪录。

强调短期投资收益涨跌“无意义”

2022年全年，伯克希尔哈萨维的投资业务出现高达536亿美元的浮亏，如果计入税收减免，投资亏损更是高达631亿美元。美股市场在2022年整体下行，标普500指数全年累计下跌近20%。巴菲特由于持股集中在美国大型上市公司，与整个美股市场趋势的相关性极强，因此投资业绩也遭遇大幅较大冲击。但伯克希尔哈萨维公司本身的股价依然跑赢了大盘，尽管震荡加剧，但全年依然实现了近4%的上涨。

2022年伯克希尔股价表现依然跑赢大盘

巴菲特在股东信中对2022年出现大幅投资亏损的解释是，短期的投资盈亏数字是“毫无意义”（meaningless）的，巴菲特表示，自己并不关注短期的市场涨跌，而是寻求好的长期投资的标的，并且固执地长期持有。

伯克希尔2022年年报称，未实现投资损益由于包含了市场价格的波动，导致反映在每个季度的财报中的数字会有较大的波动，同时还包含了汇率波动所带来的损益。伯克希尔认为，记录在财报中的投资损益几乎没有任何分析和预测价值。

长期价值投资是巴菲特一直以来对外宣称的投资理念，在漫长的投资岁月中，长期价值投资经过验证，确实获得了可观的投资回报。伯克希尔的股价回报自1965年以来，已经高达3.7万倍，复合年化收益率达到19.8%，同期标普500指数的回报为247倍，复合年化收益率为9.9%。

伯克希尔的财务状况依然稳健，截至2022年年底，伯克希尔仍持有高达1250亿美元现金及等价物，其中947亿美元以美国国债形式存在。股票投资及固定收益证券投资总额为3339亿美元。值得一提的是，巴菲特在2022年以115亿美元收购了财险公司Alleghany，集团的保险浮存金从1470亿美元提高至1640亿美元，进一步为未来的投资业务提供 “弹药” 。

“我给美国政府交的税摞起来是飞机高度的三倍”

在股东信中，巴菲特还特意强调了伯克希尔对美国税收的贡献，在“一些令人惊讶的联邦税相关的事实”这一章节中，巴菲特提到，截至2021年的过去10年，美国财政部总共收到32.3万亿税收，其中伯克希尔贡献了320亿美元，正好是这段时期美国财政部全部税收收入的千分之一，因此巴菲特说，只要有1000个伯克希尔就能满足过去10年美国财政部的全部税收收入。

“如果将320亿-伯克希尔2012年至2021年缴纳的联邦税，垒起来，将会达到21英里的高度，这是商务飞机在平流层飞行高度的三倍。”巴菲特在股东信中给出了这样直观的描述，以此来表达对美国税收的贡献度。

巴菲特还表示，未来伯克希尔在未来10年将向美国政府贡献更多的税收，因为伯克希尔所取得很大的成功，都归功于美国的经济活力。

“我投资了80年，比这个国家历史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巴菲特在股东信中说，“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时期做空美国是合理的。”

价值投资在市场环境变化下面临的挑战

尽管巴菲特的长期投资理念，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受了考验，获得了前无古人，很可能也是后无来者的投资回报，但在近年来市场环境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也受到了不小的质疑和挑战。

尤其是在2020年美国遭遇新冠疫情，美联储采取大规模宽松刺激货币政策，向市场注入巨量流动性，美股在短暂触底后暴涨，巴菲特却完全错过了这一轮涨幅，在去年的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也表示，自己从来不擅长择时，也从来不去看市场的表现来决定买卖操作行为。这番表态与他的价值投资理念也是相一致的。

在整个2020年，标普500指数取得了18.4%的年涨幅，但伯克希尔只上涨了2.4%。

但拉长到更长期的时间线来看，巴菲特的长期价值投资也获得了相对稳定的投资收益，没有暴涨也极少暴跌。

以上是在去年被许多人所津津乐道的一张对比图，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萨维股价尽管没有在2020年4月至2021年4月取得惊人的投资业绩，但一致保持稳定上行的趋势，与此相对比，方舟基金创始人、人称“木头姐”的凯西 伍德掌管的以科技成长股为主的ARK创新ETF基金，却出现了大起大落的走势，尽管从2020年4月至2021年4月这一年间获得了超过200%的惊人涨幅，但随后也遭遇了大幅回撤，两年来的投资业绩反而逊于伯克希尔哈萨维的股价涨幅。

巴菲特和“木头姐”基本上分别是目前美股市场中两个派别的最具代表性意义的传奇投资人，一位是专注于价值投资，不在意市场的短期涨跌也从不做预测，另一位是专注于公司未来的想象力和成长性，每个交易日会公布持仓的变动。

如果单纯用投资业绩来判断这两种投资理念的好坏对错，显然是过于粗暴武断了，美股市场作为全球最大的权益市场，能够容纳各种类型、风格、时间周期、资金量大小不一的投资主体参与其中，每一种自成体系的投资理念，都能够在美股市场中找到自己能够充分发挥的一席之地。

当然近年来市场环境的变化，也给巴菲特多年来秉持的价值投资理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在去年的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便直言不讳地抨击华尔街将美股市场变成了“赌场”，许多短期炒作资金参与其中，干扰了理性的价格发现机制，使得很多时间里，股价并不能充分反映公司的内在价值。

这样的趋势从2020年美联储“大放水”以来，表现得愈发明显，尤其是像“游戏驿站”逼空事件等，几乎将这样的短期市场不理性现象推向高潮，越来越多的散户资金涌入其中，对加剧市场的波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根据统计数据显示，去年第四季度，标普500指数期权当天到期的末日期权的交易量占到总的交易量的比例超过40%，市场赌短期涨跌，博取巨额收益的性质由此可见一斑。

但巴菲特显然不会受这些市场噪音所干扰，市场的短期涨跌并不是价值投资理念所需要关心的因素，找到有投资价值的标的并长期坚定持有，才是他多年来一直遵循的行动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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